盗窃对象价值认识错误应如何认定

树英律师：北京庄和律师事务所主任，中国政法大学法学学士、工商管理硕士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，疑难案件论证中心主任，企业合规师，潍坊仲裁委、中卫仲裁委、玉林仲裁委仲裁员，北京多元调解中心调解员，中国政法大学等多所院校校外导师、兼职讲师，北京市律师协会刑诉委委员。

执业领域：企业合规法律顾问、刑事辩护。刑事方面，通过把握刑事案件办理过程中各个环节的辩点和策略，实现当事人重罪转轻罪、轻罪轻刑、疑罪从无的辩护。主办过多起合规案件、反舞弊案件、重大疑难交叉案件，通过专业沟通，风险把控，系统操作，运用法律武器切实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，取得了显著的效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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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 年 2 月 11 日，被告人刘某某在某建设工地，以顺手牵羊的方式窃得某公司放置的 2 个沃尔沃牌熨平板，销赃后得款 1550 元。经价格认定，该熨平板实际价值达 49 万余元。案发后，刘某某自动投案并如实供述事实，自行购回赃物返还被害单位，另赔偿 19.5 万元并取得谅解。

本案争议焦点在于对刘某某的定罪量刑标准：

第一种观点认为，应按熨平板的实际价值（49 万余元）定罪量刑；

第二种观点主张，刘某某对物品实际价值存在重大认识错误，应依据主客观相统一原则，以其实际能够认识到的盗窃价值标准定罪量刑。

笔者认同第二种观点，理由如下：

一、行为人主观上具有盗窃故意

盗窃罪的构成需以 “非法占有为目的”，且行为人需明知盗窃对象为他人财物，同时认识到财物价值达到 “数额较大” 及以上标准。

本案中，刘某某明确知晓所盗熨平板为其他公司放置于工地的摊铺机配件，趁员工春节返乡之机秘密窃取，并在未确认物品是否可用的情况下以废铁价格销赃，且其本人亦承认 “若物品能使用，价值远高于销赃价”。由此可见，其主观上具有非法占有他人数额较大以上财物的直接故意。

二、行为人对财物价值存在重大认识错误

对盗窃对象的价值认识错误属于主观范畴，但其认定需结合客观事实综合判断，不能仅凭行为人供述。具体可从以下维度分析：

1.行为人个人认知能力

刘某某来自四川农村，年龄较大、文化水平低，长期从事管道工作，从未接触道路铺设领域。其虽知晓所盗物品为摊铺机配件，但受限于职业、阅历及知识水平，无法对熨平板的实际价值形成明确认知。

2.被盗物品的客观状态

涉案熨平板外部锈迹斑斑，被放置于杂物堆积的工地露天区域，且无严密保管措施。从外观及存放环境来看，普通人难以意识到其价值达 “数额特别巨大”；但同时，物品内部有齿轮、线路及油渍，与普通废铁存在明显区别，刘某某亦因此知晓 “若能使用则价值更高”，说明其对 “数额较大” 存在认知。

3.行为前后的表现

从行为过程看，刘某某的盗窃行为系临时起意 —— 其在工地搬运管道时因贪利心理顺手牵羊，并非有预谋地针对 “高额财物” 实施盗窃，可见其主观上无 “概括性占有巨额财物” 的故意。

从行为后果看，刘某某销赃后得知被害单位报警，立即主动承认盗窃行为并投案，还自行加价购回赃物返还、赔偿损失。这一系列举动印证了其关于 “未意识到物品价值特别巨大” 的辩解具有合理性。

4.他人及社会大众的普遍认知

被害单位员工樊某某受委托报案时，误判物品价值约 15 万元，可见即便作为内部人员，对物品实际价值也存在认知偏差。结合社会一般认知：涉案物品外观陈旧、存放随意，普通人难以判断其价值达 49 万余元，但因其与废铁存在明显区别，可意识到 “价值高于普通废品”。因此，无论是以废铁价还是实际价认定盗窃金额，均不符合社会大众的普遍认知。

综上，结合刘某某的个人背景（文化、职业、阅历）、物品状态、行为表现及社会一般认知，其对熨平板价值存在重大认识错误的事实可予确认。同时，因其知晓物品为摊铺机配件，应能认识到 “价值不菲”，而被害单位员工樊某某的误判（15 万元）可作为参考。

三、应坚守主客观相统一的刑法原则

对价值的认识错误属于事实错误，其处理需遵循主客观相统一原则 —— 认定犯罪时，需将主观故意与客观行为有机结合，在主观认知范围内评价客观危害，在客观事实基础上判断主观恶性，仅当二者统一时方可定罪量刑。

本案中，结合刘某某的认知能力、物品状态及社会一般认知，可认定其能够认识到财物价值达 “数额巨大”，但无法认识到 “数额特别巨大”。依据主客观相统一原则，行为人不应为其无法认知的价值部分承担责任，故对刘某某的定罪量刑，应以其实际能够认识到的 “数额巨大” 为标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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